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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有雅致唯美的昆曲、西有神秘別樣的藏戲、南有“南國紅豆”粵劇、北有國粹京劇，在我國，這4個劇種已先后入選“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名錄項目”，并隨之煥發(fā)新的生機。有著400多年歷史，融合南北文化、孕育了國粹的漢劇，何時能躋身其中？

觀眾在欣賞漢繡工藝制成的精美漢劇服裝等演出用品。記者高勇 攝

今年，武漢市政協(xié)常委王荔提交了一份社情民意，提出要加快漢劇申報世界“非遺”的步伐，重新梳理和煥發(fā)漢劇的歷史地位與文化價值。王荔是漢劇陳派第五代傳人、中國戲劇梅花獎得主、武漢漢劇院副院長，此前，她也多次就漢劇申遺提交提案。

近日，武漢漢劇院黨委書記、院長黃朗向長江日報記者證實，漢劇申報世界“非遺”已展開籌備工作，正在收集、整理各項資料。

400多年歷史的漢劇深刻影響了中國戲曲發(fā)展

什么是漢劇？

王荔說，在國外演出時，這是外國朋友經(jīng)常問她的問題。“每次我都特自豪地回答，漢劇是京劇的mother（母親）。”

從《二度梅》《百花亭》《祭風臺》到《狀元媒》《宇宙鋒》《王昭君》，漢劇戲班相傳有800出傳統(tǒng)劇目，“一末帶十雜”的十大行當齊全。它是我國古老的地方劇種之一，特色鮮明、名角眾多、流播廣遠，是積淀豐厚的寶貴文化遺產(chǎn)。

漢劇《狀元媒》演出現(xiàn)場。

“漢劇的根和發(fā)祥地就在湖北武漢”，王荔介紹，明朝文獻中記載的“楚調(diào)”是漢劇的前身，清初又稱之為“楚曲”“漢調(diào)”，主要流行于湖北境內(nèi)的長江、漢江流域。歷史上漢劇的襄河、府河、荊河、漢河四大河派，在武漢不斷融合發(fā)展，最終形成了漢劇，“它首創(chuàng)的西皮二黃板腔體系，向北直接孕育了京劇，向南對粵劇等地方戲曲劇種的形成也產(chǎn)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p>

這一點得到了武漢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博導鄭傳寅的佐證，“漢劇是京劇的主要源頭，并且是建構(gòu)擁有數(shù)十個劇種的皮黃腔系的主力?！彼赋?，漢劇孕育了京劇，但它的貢獻還不止于此。

鄭傳寅介紹，就目前所見關于早期漢劇“楚調(diào)”的記載是，明朝萬歷43年（1615年）中秋節(jié)后不久的一個晚上，文人袁中道在他的日記中提到，在沙市接受諸王孫的宴請，其間觀看了“楚調(diào)”《金釵記》的演出。清康熙初年，以“楚調(diào)”為名的早期漢劇已流播大江南北。從乾隆中后期起，以“楚腔”為名的早期漢劇先后傳播到我國南方、北方、東南、西南的廣大地區(qū)，對京劇、湘劇、粵劇、廣東漢劇、閩西漢劇、滇劇等幾十個劇種的創(chuàng)生和藝術形態(tài)產(chǎn)生重大影響，在昆腔腔系、高腔腔系、梆子腔系之外，建構(gòu)了新的聲腔系統(tǒng)——皮黃腔系。

“孕育京劇的‘徽班’演唱的主要是‘漢調(diào)’”，鄭傳寅進一步介紹，京劇大師梅蘭芳曾說，京劇劇目很多“是從漢劇里搬過來的”，如《擊鼓罵曹》《烏盆記》《賣馬》《碰碑》《瓊林宴》等。京劇早期演員如米應先、余三勝、李六、王洪貴、譚志道等皆出自“漢班”。

“漢劇就是一部活的中國戲曲藝術史。”王荔感慨，對于研究我國戲曲板腔體系，以及戲曲演變等，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漢劇曾是市民最喜愛的一種舞臺藝術形式。在清朝中期和民國時期，漢劇風行一時，科班迭起，產(chǎn)生了數(shù)不清的名伶和票友，也成為百姓最主要的慶典、民俗和娛樂方式，“當時，漢口最為普遍的待客之道就是‘逛園子’聽戲?！?/p>

世界“非遺”劇種煥新機讓漢劇傳承未來可期

申遺是為了更好地傳承。昆曲、京劇、粵劇等世界“非遺”戲曲相繼煥發(fā)出新生機，讓漢劇藝術家、研究者看到了漢劇藝術傳承發(fā)展路徑和未來。

福建省龍巖市漢劇傳習中心演員演出前在后臺化妝。 記者許魏巍 攝

“文化遺珍綻芳華，轉(zhuǎn)眼傳統(tǒng)變時尚?！蔽錆h大學戲曲學專業(yè)副教授、中國戲曲表演學會常務理事易棟介紹，以昆曲為例，它的傳播與傳承態(tài)勢深受世界“非遺”影響，在國家扶持和各大院團、高校、社會力量的共同努力下，已經(jīng)走出乏人問津的衰微境況，成為雅致、創(chuàng)意、品位的標識。

尤其在高校內(nèi)，涌現(xiàn)出一批青年昆曲人才和新的觀眾群體。2008年4月，青春版《牡丹亭》在武漢大學上演，2000多名師生觀看了演出。連續(xù)三晚的精彩表演，至今仍是易棟記憶中鮮活的賞心樂事。

粵劇，也因申報世界“非遺”展現(xiàn)出頗為生動的新穎景象。去年，國內(nèi)首部4K粵劇電影《白蛇傳·情》將實拍與特效技術相結(jié)合，刷爆B站，美到“破圈”，引發(fā)戲劇“國潮熱”。

國粹京劇本身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申報世界“非遺”成功無異于錦上添花，傳承創(chuàng)新不斷。最近，來自上海戲劇學院京劇表演專業(yè)的5名“00后”女生把京劇唱腔融入現(xiàn)代音樂，將歌曲演繹得耳目一新，相關視頻累計點贊達2000多萬次。

抖音近期發(fā)布的《2021抖音非遺戲劇數(shù)據(jù)報告》顯示，在線觀看國家非遺戲劇相關視頻的觀眾中，“90后”“00后”觀眾所占比例超過50%，成為聽戲主力。

觀眾在欣賞漢繡工藝制成的精美漢劇服裝等演出用品。長江日報記者高勇 攝

2006年5月，國務院公布了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漢劇名列其中。同批入選的還有豫劇、秦腔、越劇、歌仔戲。目前，越劇、秦腔正在“往前一步”加緊申報世界“非遺”，陜西省還特地為秦腔藝術傳承發(fā)展立法。

“這是傳統(tǒng)戲曲發(fā)掘潛能、探尋生機的積極探索，也是重新與音樂、文化審美的時代主流同頻共振的趨向。”易棟認為，“非遺”劇種保護絕不止于文物式靜態(tài)封存，而應與時代相融、與觀眾相契，并且要倡導多樣的保護發(fā)展路徑與學理研究的有效互動互濟。從本質(zhì)上看，傳統(tǒng)戲曲之所以能夠吸引觀眾，根本原因在于其蘊含的中華歷史文明積淀、文化創(chuàng)意智慧和大眾審美取向。

但是，在傳承發(fā)展、文化留存中，漢劇仍面臨著諸多不可避免的挑戰(zhàn)。因為漢劇是一種傳統(tǒng)舞臺藝術，長期以來靠口傳身授的方式傳承，所以主要以演員的表演為載體，“人在藝在，人走藝亡”。余洪元、陳伯華、李春森、吳天保、李四立等大師雖為后世留下了豐厚的藝術與精神遺產(chǎn)，“但漢劇大師相繼作古，一度出現(xiàn)技藝失傳、人才流失、創(chuàng)作匱乏、市場萎縮、觀眾流失等情況。”

王荔說：“籌備申報世界非遺，最現(xiàn)實的考慮就是留住人才、復興漢劇、振興武漢‘戲碼頭’，讓作為武漢市文化名片和中國傳統(tǒng)民族文化遺產(chǎn)的漢劇活起來、傳下去。”

五省漢劇院團共推武漢牽頭申報“世遺”

武漢古往今來有著“戲碼頭”的稱號。梨園行流傳著這么一句話：“要想大紅大紫，就得‘北京坐科、上海掛號、漢口闖碼頭’。”

2019年，陳伯華大師百年誕辰之際，首屆中國（武漢）漢劇藝術節(jié)舉辦。湖北、廣東、福建、湖南、陜西五省漢劇院團“回娘家”，達成共識——齊心協(xié)力保護與傳承中國漢劇藝術。

福建省龍巖市漢劇傳習中心演員演出前在后臺化妝。 記者許魏巍 攝

“漢劇在全國開枝散葉，五省漢劇根出同源，抱團發(fā)展是最好的選擇?！秉S朗介紹，2016年至2018年，武漢漢劇院主動到其他漢劇院進行交流，切磋技藝。首屆中國（武漢）漢劇藝術節(jié)期間，大家還建立了“中華漢劇情”的微信群，各種合作熱絡起來。2020年10月，由廣東漢劇傳承研究院發(fā)起、武漢漢劇院牽頭，五省院團共同開展?jié)h劇申報世界“非遺”工作。

為什么要由武漢牽頭？陜西省安康漢調(diào)二黃研究院院長袁小龍直言，武漢是荊楚文化的大碼頭，是長江文明的大碼頭，更是中國戲曲的“大碼頭”。“武漢是個‘養(yǎng)得起戲’的地方，武漢作為漢劇申報世界‘非遺’的牽頭者、扛旗者，有著較大的地理和文化優(yōu)勢。”

“根出一源，花開五朵，全國漢劇一家親。”廣東漢劇傳承研究院黨委書記、院長張廣武認為，武漢作為一座省會城市，是中國戲曲的“大碼頭”、更是漢劇的發(fā)祥地，由武漢牽頭申報，當之無愧。對于“抱團”申報，他信心滿滿：“當初粵港澳三地聯(lián)手耗時6年終將粵劇成功‘申遺’，這給現(xiàn)在五省院團申報漢劇作出了文化交流合作的典范。”張廣武介紹，廣東漢劇傳承研究院用時兩年已完成了申報前期的文本、錄像等資料。

湖南常德漢劇高腔保護傳承中心主任彭玲則十分看好武漢深厚的觀眾基礎。她感慨道：“武漢的觀眾懂戲、熱情、素質(zhì)高。每一次來武漢演出，我都能收獲極高的互動反饋，遇到這么好的戲迷很難得?！?/p>

漢劇《狀元媒》演出現(xiàn)場。

黃朗介紹，作為漢劇藝術保護傳承單位，武漢漢劇院近年來在“研究、保護、傳承、展演”上下功夫，為申報世界“非遺”作了有效鋪墊。從2015年至今，武漢漢劇院到全國各地有漢劇的地方進行調(diào)研、收集資料，已經(jīng)完成了1.3萬多卷資料的整理，一批經(jīng)典傳統(tǒng)劇目的數(shù)字化工作也已完成。同時，《漢劇圖文志》《漢劇藝人口述實錄》等一批漢劇研究文獻專著相繼出版。

黃朗欣喜地看到，近幾年，漢劇的傳承與發(fā)揚取得顯著成效。在目前漢劇的十大行當中，每個行當在武漢漢劇院都有當家演員。與此同時，“名師授徒”“百戲工程”“百出工程”等戲曲非遺傳承工作取得很大進展，“武漢漢劇院的3名國家級非遺傳承人，以及10多名省級、市級‘非遺’傳承人，都在以多種形式帶學生?！?/p>

近年來，隨著演出平臺的拓展，漢劇藝術的傳播也日益廣泛。漢劇不僅登上央視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還多次參加法國巴黎中國文化節(jié)、德國柏林文化節(jié)交流活動。漢劇票友聯(lián)誼會等民間社團組織也在不斷壯大，每年開展200多場“漢劇進校園”活動。

“漢劇是武漢的文化名片，漢劇申報世界‘非遺’，能提振漢劇人的士氣，擦亮這張名片，彰顯湖北武漢的文化軟實力，提升湖北武漢的知名度?！编崅饕硎尽?/p>

受市文旅局的委托，最近，鄭傳寅帶領近40名學者編纂《漢劇藝術大典》，其中，《劇目典》《理論典》的編纂工作已經(jīng)啟動。這一工作完成后，或再擇機啟動《表演典》《音樂典》《美術典》《音像典》和《大事記》的編纂，為推進漢劇研究以及漢劇申報“世遺”提供理論支持。

五省共推武漢牽頭漢劇申遺

鄂 武漢漢劇院

粵 廣東漢劇傳承研究院（廣東漢劇院）

湘 湖南常德漢劇高腔保護傳承中心

陜 陜西省安康漢調(diào)二黃研究院

閩 福建省龍巖市漢劇傳習中心

近40位學者參與文獻編纂

近40位學者編纂《漢劇藝術大典》，其中，《劇目典》《理論典》的編纂工作已經(jīng)啟動。這一工作完成后，或再擇機啟動《表演典》《音樂典》《美術典》《音像典》和《大事記》的編纂，為推進漢劇研究以及漢劇申報“世遺”提供理論支持

1.3萬多卷劇目資料整理完成

從2015年至今，武漢漢劇院到全國各地有漢劇的地方進行調(diào)研、收集資料，已經(jīng)完成了1.3萬多卷資料的整理，一批經(jīng)典傳統(tǒng)劇目的數(shù)字化工作也已完成。同時，《漢劇圖文志》《漢劇藝人口述實錄》等一批漢劇研究文獻專著相繼出版

（長江日報記者汪甦 通訊員孫龍 產(chǎn)品統(tǒng)籌：馬夢婭 整理：王爽 交互、設計：王語哲 實習生張乙涵）

【編輯：鄭曉曉】